“京城教育圈”发表了林卫民校长的文章，现转发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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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个教育话题孤立起来讨论，得到的只是片面的观点，达成共识更加困难。

人们常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以至于现在中小学时尚“按兴趣走班”，让孩子自主选择并学习感兴趣的课程内容，似乎这样就能彻底改变学校教育的现状，事实上并不见得如此。判断孩子在术科方面的兴趣爱好是简单的，浅层次的技能辨别也是容易的事，除了具有特别天赋的特殊天才之外，学科方面的知识学习和能力培养、作为职业发展的技能训练，需要的是“与意志训练有关的兴趣”而不是“表观上的一时兴起”，只凭对孩子简单的天然兴趣或者看到孩子的即时表达、即兴表现作出某种判断，显然是不可靠的。

这并不是说，“刻苦努力”就意味着教育的正确。虽然生活中充满着很多无趣的事情我们必须去面对，未来的竞争也需要孩子现在就应当拥有扎实的知识能力和精神毅力，但是，“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精神会磨损孩子的性情，使孩子的现实变得淡而无味、毫无光彩。实际上，粗暴的刻苦努力的要求产生不了任何结果，在恐惧驱动之下或对获得某种奖赏的那种不纯粹的兴趣，替代了对于学习的纯粹的兴趣，这本身是一种无趣的逻辑：现在孩子做出足够的牺牲，将来就能好好地享受；现在逼迫孩子努力关注不感兴趣的事，将来定会获得更多的愉悦。对未来的狂热，导致了“逼疯孩子”的某些教育现实。

这又引出了另外的话题，学校教育要想方设法让孩子快乐地学习。为了让孩子学习“2+2=4”这个事实，可以把它与小鸭子过河的情境结合起来，认为使孩子愉悦的映像与抽象的数字学习结合就能很好地学习抽象的数字，这不过是一种自欺行为，“知识学习的毫无遮蔽的一面迟早要面对，承认知识学习的困难的唯一办法就要通过努力的力量”（杜威）。想象中的快乐学习在高年级的课堂中也时常出现，为了讲述“化学反应是原子重新组合的过程”，让孩子手拉着手相互碰撞，然后再拉上另外孩子的手，在此情境下教师作出引导“重新组合了，发生化学反应了”，稍有教育常识的人都知道，显然这是教者的自我陶醉。“试图通过玻璃去看到外面的景色，由于玻璃是混浊的，看到的仍然是那混浊的玻璃”（亚斯贝尔斯），相对于刻苦努力的深度学习，追求表观上的快乐和感官上的兴奋，学习的过程既让孩子紧张又会引发倦怠，学习应有的结果即没有发生。

讨论教育的话题与讨论哲学的话题一样，没有抓住实质的某些猎奇的观点，听起来好像很吸引人，其实是一种误导。所以，谈教育比做教育容易，谈论教育可以轻松地评论那些在第一线做教育的人“怎么会如此般弱智呢”，其实，面对一个个鲜活的孩子的教育，不是像说起来那样轻松的事，如果不假思索地亲近那些“远离教育复杂性本质”的时髦观点，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

兴趣除了与情感生活有密切的关系，与注意力、与理智的生活也都有着密切的关系，杜威说过：“教育中真正的兴趣是自我通过行动对某个客体或者观念认同的伴随物，因为客体或观念有维持自我表现的需要”，学校教育要寻找教育中真正的兴趣，教育中的真正兴趣应该有一个赖以依靠的坚实的基础，那就是来自学生的自我行动，并通过各种教导的办法来维持学生自我表现的需要。

来自学生的自我行动不是即时的冲动而是不断强化的自觉追求，这就涉及“严肃的、专注的和明确的目的，以及在完成有价值的活动中形成的稳定和坚持不懈的习惯”（杜威），而且，通过注入纯粹的学习兴趣，从而防范涉及深度学习的长期努力退化为辛苦乏味的苦差事。这就归结为一个符合教育本源的话题——将兴趣与意志训练相结合，而不是就兴趣谈学习或就快乐谈学习，更不是回到“刻苦、刻苦再刻苦，努力、努力再努力”的“为革命而刻苦努力学习的火红年代”。

文| 林卫民（北京外国语大学校长助理、北外附校校长、化学特级教师）

原文标题| 兴趣培养与意志训练

（转自：微信京城教育圈）